阴阳五行家的集大成者 2016年第6期(总第267期)No．6

阴阳五行家的集大成者 2016年第6期(总第267期)No．6

年第6期(总第267期)No．6，2001(．267)邹衍四时教令思想考索(首都师范大学东方文化研究所，北京)摘要：邹衍不仅提出了以五行相胜为理论基础的五德终始说，亦有以五行相生立论的四时教令思想，这一点向来没有受到研究者的重视。已佚《邹子》一书的《主运》篇就是关于四时教令的政治理论，邹衍以此而集阴阳五行思想之大成，并“显于诸侯”。《主运》的内容有两方面，一是“五行相次转用事”的布政教令，一是“随方面为服”的方物服色。此即邹衍的四时教令思想。关键词：邹衍；阴阳五行；四时教令中图分类号：B22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511—4721(2001)06—0066—04阴阳家是阴阳五行家的简称，齐国著名稷下令的思想已具雏形。这种早期的四时教令思想，先生邹衍是人们公认的这一学派的主要代表人以敬授民时和阴阳刑德为主要内容，其中却不含物。阴阳家在诸子学派中最为后起，但却极为活五行观念。而在其后的《管子》一书和更为晚出的跃，大受时君世主的青睐，足以令当时其他学派妒《吕氏春秋》中，四时教令的思想则吸纳了五行观羡。这一派学说的主要内容，《史记太史公自序》念，变得复杂起来。

四时教令所吸纳的并不是所有如下概括：“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有的五行观念，而只是其中五行相生的内容。因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阴阳五行家的集大成者，又日：为五行相生是一种顺向的次序，它合于四时阴阳“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运行之序，很容易被纳入四时教令的学说体系，并无以为天下纲纪，故日‘四时之大顺，不可失成为四时教令思想的一个重要的理论基础，四时也’。”E1](丹290)《汉书艺文志》亦概括此一派学说之教令遂被说成是符合于五行运行的规律。这的要旨为：“敬顺吴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结合了五行学说的四时教令思想，在《管子》、《吕此其所长也。”E2](P1734)这些论述无可争辩地表明，氏春秋》等典籍中都有较完整的保存。总之，以五以“敬顺昊天”、“敬授民时”为宗旨的“四时教令”行相生说为理论基础的四时教令思想，乃是战国思想，是阴阳五行学说的主要内容，舍此便不得称中期以后阴阳五行学说的主流，也是阴阳家言大之为阴阳五行家。行于世的具体表现。从历史事实上看，现存史料也表明，四时教令然而无论是从阴阳五行学派的学术要旨来考思想在战国时期始终是阴阳五行学说的主流。在察，还是从学术思想发展的实际情况来考察，我们稷下黄老之学的奠基之作《黄帝四经》中，四时教都可以发现，现在人们在论及邹衍学说时，所讨论收稿日期：2001—03—01作者简介：白奚(1953一)，男，山西太谷人，首都师范大学东方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哲学博士。

本课题得到山东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基金资助。66万方数据的只是邹衍关于五德终始的历史观和大九洲说的此两篇的内容，如淳的上面两句话实际上已经告地理观，而没有涉及有关四时教令的政治理论。诉我们：《终始》所论，乃是朝代更替兴废的历史这显然与邹衍在学术史上的地位不符，邹衍的学观；《主运》所论，则是四时教令的政治思想。笔者说中若没有四时教令的内容，他何以有资格作为进一步认为，在构成邹衍阴阳五行学说的全部内阴阳五行家的集大成者?笔者以为，邹衍既然是容的这两个方面中，前者的理论基础是五行相胜公认的阴阳五行家的主要代表人物和集大成者，说阴阳五行家的集大成者，后者则是以是五行相生说立论。《终始》立论则他对战国以来作为阴阳五行思想主流的四时教的五行相胜说，如淳已经说得很清楚，下面试对令思想必有集中的阐述和精到的发挥，可惜这部《主运》的内容及其藉以立论的五行相生说作一些分内容已随《邹子》的全部亡佚而湮没不彰。探讨。笔者由此认为，邹衍的思想体系中既有五行从如淳所言我们可以看出阴阳五行家的集大成者 2016年第6期(总第267期)No．6，《主运》的内容包相胜说，亦用五行相生说。以五行相胜说为理论括两个方面：“五行相次转用事”和“随方面为服”。基础，邹衍首创了著名的五德终始的历史哲学；而下面分别讨论之。

以五行相生说为理论基础，邹衍传承了四时教令“五行相次转用事”，是说“五行”按“相次”的的政治哲学。至此，笔者这一观点还只是一种逻顺序“转”相“用事”，转到哪一“行”，便用哪一“行”辑上的推论，而用材料来证实这一推论，正是本文之“事”。其所谓“事”，何也?《管子四时》和《吕写作的目的。笔者认为，在邹衍阴阳五行学说的氏春秋》“十二纪”之文颇可用作参考。《四时》所这两个组成部分中，后者虽不如前者那样尚有零论乃是“务时而寄政”的四时教令思想，要求君主散的史料保存下来，但仍有线索可供稽考。庞朴发布各种政令必须合于“四时阴阳之大经”，并按先生曾论及于此，认为“相胜说而外，邹衍同时主照东南中西北与木火土金水相配的程式，依四时五行相生说”[3](P470)。惜仅寥寥数语，未曾展开，之序，详细规定了不同的季节应发布的各种政令更未沿此线索追索出邹衍的四时教令思想。今试——“事”。具体如下：接着庞朴先生的话题考索如下。其事：号令修除神位，谨祷弊梗，话，对于我们考察邹衍的阴阳五行学说十分重要。宗正阳，治堤防，耕芸树艺，正津梁，修沟渎，为火德，灭火者水，故自谓水德。”[1](P1369)南方日日，其时日夏，其气日阳，阳生火其二：“今其书有《主运》，五行相次转用事，随方面其事：号令赏赐赋爵，受禄顺乡，为服。

”[1](P1369)如淳是三国时人，他既然说“今其气上判断，必是亲见当时尚存的邹衍著作。那么，和平用均，中正无私，实辅四时。[4】(P239)《终始》、《主运》分别是邹衍的两部著作呢，还是同其事：号令毋使民淫暴，顺旅聚断定。笔者以为，《终始》和《主运》乃同为《邹子》一书的篇名。我们可以举出一些证据来支持这一北方曰月，其时曰冬，其气曰寒，寒生水看法：《史记孟子苟卿列传》司马贞《索隐》日：“按其事：号令修禁徒民，令静止，地刘向《别录》云邹子书有《主运篇》”[1](P2346’；《汉书郊祀志》日：“邹衍以阴阳主运显于诸气。[4](P240)之，故作《主运》之篇也”[2](H204’；《史记孟子苟卿用事，秋季金德(辰德)用事，冬季水德(月德)用列传》日：“(邹衍)乃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事。至于土德，虽然没有在一年中占据明确的位《终始》、《大圣》之篇十余万言。”[1](P2344)这些材料置因而没有相应的“事”，但作者却使它居于中央，皆可证实《终始》、《主运》均为《邹子》书之篇名。赋予它辅助、协调甚至统领其余四德的功能作用。67万方数据到了邹衍手中，则明确地使中央土德成为与春夏二纪”的五行图式比《幼官》更烦琐，又增益了“五秋冬四季并列的一个季节，称为“季夏”。

尽管这日”、“五帝”、“五神”、“五臭”、“五祀”等名目，其文个“季夏”只是一个为了凑足五行之数的虚设。而亦有天子春月“衣青衣，服青玉”、夏月“衣赤衣，服此五德的用事，是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依次进行赤玉”、秋月“衣白衣，服白玉”，冬月“衣黑衣，服玄的，它符合一年中四季推移的顺序。‘这便是《四 玉”等规定，此亦“随方面为服”之义。限于篇幅， 时》所谓“务时而寄政”，此种学说在战国时代是相 兹不具引。《管子》的《幼官》、《五行》等篇出于邹 当流行的。可以想见，邹衍《主运》所谓的“五行相 衍之先，为邹衍学说的直接理论来源，《吕氏春秋》 次转用事”阴阳五行家的集大成者，其具体内容大概也就是这一套。“务 之十二月令乃邹衍学说的遗说流裔，三者的年代 时而寄政”的四时教令思想，是稷下黄老之学的一 相去不远。将《管子》和《吕氏春秋》联系起来考 大创造，最早见于《黄帝四经》，《管子》又有所发 察。不难推知居于其间的邹衍学说有关“随方面为 展，一直影响到《吕氏春秋》、《礼记》、《淮南子》和 服”的概貌。 董仲舒。《吕氏春秋》“十二纪”中的 四时教令思想 至此，我们已考见了《主运》的基本内容，一是 比《管子》更为详尽、细密、严整，并将这一思想由 四时所行之政教禁令，一是四时所用之方物服色阴阳五行家的集大成者 2016年第6期(总第267期)No．6， 每一季具体贯彻到每一月，是对《管子》四时教令 合之便是所谓的“四时教令”。

由此便可解释《主 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吕氏春秋》的四时教令思想 运》作为篇名的含义：《主运》之“主”，表明该篇是 极为繁杂，兹不具引。邹衍的四时教令思想虽已 为君主立说；“运”的含义即“五行相次转用事”之 “转”和“随方面为服”之“随”；“主运”即是要求君后的《吕氏春秋》的有关思想仍可推知。 主要“随”五行之“转”，在四时教令和方物服色诸 “随方面为服”，显然是指与五方相配，“随”五 方面使“人事”符合“天道”。 行的运转而改换方位， 转到哪一“方面”便“随”哪 《主运》的四时教令思想是邹衍学说的一个重 一“方面”“为服”。这种转移也是以四时相随即五 要内容，邹衍之所以“显于诸侯”，同这种思想受到 行相生为序的。其所谓“服”，何也?我们亦可据 时君世主的普遍欢迎有很大关系。《史记封禅 《管子》和《吕氏春秋》的有关材料推知。《幼官》是 书》、《汉书郊祀志》皆日：“驺衍以阴阳主运显于 《管子》中阴阳家言的代表作品之一，其四时教令 诸侯”，《史记孟子苟卿列传》言之较详：“是以邹 的思想与《四时》、《五行》等篇所论略同，丽其根据 不同季节对君主的服饰、饮食、起居等诸种方物平原君侧行撇席。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 ——“服”所做出的具体规定却为别篇所无。

《四 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作《主运》。 时》、《五行》只要求君主施政必须“人与天调”，《幼 其游诸侯见尊礼如此，岂与仲尼菜色陈蔡，孟轲困 官》则进一步要求君主个人的饮食起居等日常生 3(P2345)《主运》何以能使邹衍见活也必须与阴阳四时的运行相协调。如《幼官》称 重于列国呢?这同战国后期的政治大局有很大关 春季为“八举时节”，对君主在此季节中的个人行 系。邹衍活动的时代，列国争雄已接近尾声，实现 为，从服饰到举火，都进行了具体的限定，如： 统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当时有实力的几个大 春季：“八举时节，君服青色，味酸味，听 国的君主都想经自己之手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者依此例对夏季、秋季、冬季及四季之外的“五声势。这股风最先就是从邹衍活动的齐国稷下刮 和时节”也进行了相应的规定。《幼官》要求君主 起来的。推崇管仲、念念不忘桓管霸业的齐地土 严格按照此图式中的各条目来安排自己的日常生 著一派稷下先生们，挖空心思地为齐王称帝设计 活，以求与阴阳四时的运行相协调配合。邹衍《主 了种种方案，根据帝制的需要，对“圣王”、“天子” 运》所谓的“随方面为服”，当亦不出《幼官》这样的 在不同季节的政令甚至日常生活中的服饰、饮食、 套路。

所谓“服”，实际上是以“服”某色为首的 起居等都做了详尽的规定，以求与阴阳的运行和 “味”某味、“听”某声等诸多规定。《吕氏春秋》“十 五行体系相配合。这些设计，就记录在《管子》中 68 万方数据 的《幼官》、《四时》、《五行》等一组文章中。大国强 都是要虚设一个与“中央土”相对应的季节，但都 国如此，而像燕国那样相对弱小的诸侯国的君主 没有给出一个与春夏秋冬四时并列的具体名称。 们也不甘心坐以待毙，也要利用这种理论为自己 这一名称在《邹子》书中终于出现了。《吕氏春秋》 壮胆。于是，《主运》以方物服色为重要内容的四 的“十二纪”承袭了“季夏”这一概念，作为夏季第 时教令思想便得以大行于世，明堂、玄宫等排场遂 三个月的名称，在原来“季夏”的位置上又恢复了 成为列国君主的时尚。既然邹衍以《主运》显于诸 《管子》的“中央土”的提法，这表明《吕氏春秋》的 侯，那么我们就可以推论出，四时教令的思想必为 五行图式乃是对《管子》和邹衍的五行图式的综 已佚《邹子》一书的重要内容。 合。“季夏”这一概念的出现，不仅确凿无疑地证 以上分析表明，以“五行相次转用事”和“随方 明了邹衍亦有五行相生之说，而且说明了邹衍继 为服”为主要内容的《主运》，不同于五行相胜之承了稷下四时教令和五行图式的思想并有所推 序为理论基础的、以揭示历史演进的规律性的历 史哲学为实际内容的《终始》，其理论基础是五行 早在春秋时期，人们就发现了五行之间存在 相生之序，其内容是建立在以天道规范人事、“人 着两种相反的逻辑顺序关系，即五行相生和五行 与天调”的天人关系论基础上的四时教令的政治 相胜。

如前所述，战国中期以来，由于五行说同四 学说及其向日常生活领域的扩展。可见，在邹衍 时教令的阴阳学说的结合，五行相生说在政治理 的学说中既有五行相胜说，亦用五行相生说，相生 论方面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至于五行相胜说，它 说与相胜说虽被纳入同一思想体系中，但又是各 所揭示的是五行之间一种逆向的关系，无法如五 有分畛的，《主运》和《终始》便是分别对五行的这 行相生说那样合于四时之序，难以与时令相结 两种不同关系在不同领域中的发挥和应用。始终不能纳入到四时教令的学说体系。因而，在 邹衍五行相生的四时教令思想，不仅从《管 五行相生说获得长足发展的时代，五行相胜说却 子》和《吕氏春秋》的有关材料中可以推知，而且其 长期受到冷遇，几乎销声匿迹了。直至邹衍，才一 他古籍所引的《邹子》佚文中也有明确记载。《周 反当时人们久已惯用的五行相生序列，将五行相 于解释朝代的更替，五行相胜说才获得了发展的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 机遇而活跃起来。况且，五德终始说只是用五行 槽之火，冬取槐檀之火。”l 5j(p123’这段话中便包含 相胜来解释历史变革，而同阴阳思想并不搭界。 有五行相生之义，我们可以引用一些材料证明之。

因而，在邹衍提出五德终始说之前，结合了五行相 《论语阳货》提到“钻燧改火”，《集解》引马融日： 生说的四时教令思想，一直是战国中期以来阴阳 “一年之中，钻火各异木，故日改火也。”4 3(e380)孙 五行学说的主流。诚然，邹衍首创的五德终始说 诒让《周礼正义》引皇侃《论语义疏》亦云：“改火之 和大九洲说曾轰动一时，令王公大人“惧然顾化”， [1]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也。”15](P124’这样，春、夏、季夏、秋、冬分别对应木、 [2]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火、土、金、水，此正是五行相生之序。 [3]庞朴．稂莠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 在这段《邹子》佚文中，我们看到了邹衍杜撰 [4]诸子集成[M]．北京：中华书局，1954． [5]孙诒让．周礼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7． 的“季夏”这一概念。在《管子》的《幼官》、《四时》、 《五行》篇中，分别有“五和时节”、“中央日土，土德 [责任编辑陈绍燕] 实辅四时人出”、“睹戊子土行御”三种说法，目的 69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