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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2023年线下风水经典著作《葬书》的文字和段落

时间:作者:周易知识库

缘·起2023年线下风水经典著作《葬书》的文字和段落

缘·起

2023年3月11至16日线下沙龙结束后,有鉴于风水经典著作《葬书》的文字和段落,前后错乱、文理不通,我想对其重新整理一下,整理工作很容易,两天时间就完成了。整理工作完成后,关于葬书的一些问题,我一直想写一写,但是却由于种种原因未能付诸行动,故而趁此机会写一写。首先,讨论一下《葬书》的作者和成书年代。

《葬书》

《葬书》简介

《葬书》是署名东晋郭璞所著的一本堪舆风水类著作。该书第一次提出了“风水”的概念,论述了一整套墓地选择需要遵循的一些基本原则和方法,为后世堪舆风水学构建起了基本的理论框架。因此,它在风水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民间的风水先生更奉之为风水术的圭臬。郭璞本人也被后世堪舆家尊奉为祖师。

郭璞简介

郭璞是南北朝时期,东晋著名的文学家和语言文字学家。《晋书》 卷七十二有传,言其“洞五行、天文、卜筮之术”,而且尤为详尽地著录了郭璞所撰之书:“撰前后筮验六十余事,名为《洞林》,又抄京、费诸家要最,更撰《新林》十篇、《卜韵》一篇,注释《尔雅》,别为《音义》《图谱》,又注《三苍》《方言》《穆天子传》《山海经》及《楚辞》《子虚》《上林赋》数十万言,皆传于世,所作诗赋诔颂亦数万言。”

《葬书》百科词条

虽然在很多风水先生心目中,《葬书》毫无疑问是郭璞所著的,在百度百科中,《葬书》的作者也是郭璞;但是,在学术界,对于郭璞是否是《葬书》的作者,却多有怀疑和争论,近年来的研究成果已经基本达成一致意见——《葬书》的作者并不是郭璞。本文首先汇总一下学术界的一些研究成果,然后再补充一下我的观点。

学术界的研究成果

2013年杨公三元风水宝典,绵阳师范学院袁津琥教授在《试论的作者及其成书的年代》一文中,梳理了历代典籍中有关《葬书》之著录情况。

袁津琥教授论文

《晋书·郭璞传》并未提及其曾著有《葬书》,同为唐人修撰的《隋书·经籍志》也不见收录。不仅如此,此后《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等史志目录及唐宋两代公私书目也未有著录,也不见北宋以前的典籍中有征引《葬书》之处。

宋晁公武撰、赵希弁辑《郡斋读书志后志》卷二《五行类》著录郭璞《青囊补注》三卷:“晋郭璞撰。世传《葬书》之学,皆云无出郭璞之右者。今盛行多璞书也。按:璞传载葬母事,世传盖不诬矣。璞未几为王敦所杀,若谓祸福皆系于葬,则璞不应择凶地以取祸杨公三元风水宝典,若谓祸福有定数,或他有以致之,则葬地不必择矣。呜呼!璞自用其术尚如此,况后遵其遗书者乎?”

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二《续葬书》一卷:称郭景纯,鄙俗依讬。”

南宋周必大《文忠集》卷一百二十九《永思陵掩攒慰皇帝表》:“臣某等言:今月三十日,圣神武文宪孝皇帝攒宫掩皇堂礼毕者,稽阴地胜,陵邑天成;丘绕四蛇,居切帝鸿之畏;势如万马,允符郭璞之占。”

杨公风水造墓择日秘诀_杨公三元风水宝典_杨公风水论坛

《宋史·艺文志》卷二百零六《志》第一五九《艺文》五:“郭璞《葬书》—卷。”

元代吴澄《吴文正集》卷十六《地理真诠序》:“余评诸家地理书,郭氏《葬书》虽不敢必其为景纯之作,而最为简当。”

元代赵汸《葬书问对》:“或问:葬地之说理有是乎?对曰:有之。然则其说孰胜?对曰:《葬书》至矣。问曰:《葬书》真郭氏之言乎?抑古有其传也?对曰:不可考。”

《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十九术数类二《葬书》:“考璞本传,载璞从河东郭公受《青囊中书》九卷,遂洞天文、五行、卜筮之术。璞门人赵载,尝窃《青囊书》,为火所焚。不言其尝著《葬书》。《唐志》有《葬书地脉经》一卷,《葬书五阴》一卷,又不言为璞所作。惟《宋志》载有璞《葬书》一卷,是其书自宋始出。……书中词意简质,犹术士通文义者所作。必为出自璞手,则无可征信。或世见璞葬母暨阳,卒远水患,故以是书归之欤? ……是后世言地学者皆以璞为鼻祖。故书虽依讬,终不得而废欤?”

通过袁津琥教授的梳理,我们可以看到:唐以前没有郭璞著《葬书》的记载,甚至也没有郭璞著有堪舆类著作的记载,也不见典籍中有征引《葬书》之处;宋代民间开始出现了把一些堪舆著作附会在郭璞名下的倾向,到了南宋,典籍中开始出现了一些把今见之于《葬书》中的文句和郭璞联系起来加以称引的记载;到了元代,《葬书》正式被当时学者确定为郭璞所著。时代越靠后,反而越确切,显然是“历史层累”的结果。

历史层累说

清代考辨之学大兴,所谓郭璞著《葬书》之说,又重新遭到了否定,四库馆臣通过考证,结论是郭璞著《葬书》“无可征信”,郭璞著《葬书》之说为“依讬”。

2010年,山西师范大学范春义教师在《郭璞、杨筠松风水的文献学考察》一文中引用了清代丁芮朴所提出的 《葬书》非郭璞所撰的九条理由:

《葬书》非郭璞之书也,盖其伪有显然著者。《晋书·郭璞传》具载郭璞著述而不言《葬经》,其伪一。

葛洪《神仙传》亦具载郭璞著述而不言《葬经》,其伪二。

《隋书·经籍志》不著录,其伪三。

《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俱不著录,其伪四。

六朝以后相墓书盛行者则有《青乌子》,相冢书又有五姓相墓,不闻郭璞《葬书》之学,其伪五。

《撼龙经》、《疑龙经》,谢文节公以为杨救贫所著,书中绝不言及郭璞,亦不引及《葬经》,则为杨所未见,其伪六。

迨至《宋史·艺文志》书始载郭璞《葬书》一卷,《容斋随笔》云《锦囊葬经》为郭璞著,《读书后志》弁云:“世传《葬书》之学,皆云无出郭璞之右者,今盛行多璞书也”。然自晋以来七百年中,无人称道之书忽出于赵宋人之口,何秘于前而泄于后耶。夫古书日亡而日少,郭璞风水书独愈远而愈多。其为后人误读璞传因而附会假题璞名,盖可见矣,其伪七。

《晋书》本传所载卜葬母地去水百步许,人以近水为言,璞曰:“当既为陆。”后沙涨,去墓数十里皆为桑田,既此一事,与《葬经》“界水则止”,“得水为上”之法相反,足见其为占事知来之术,非若《葬经》相其山冈风水之言。且本传明言:璞好经书,博学高才,受业郭公,公以《青囊中书》九卷与之,由是遂洞五行、天文、卜筮之术,璞门人赵载尝窃青囊书,未及读而为火所焚。则青囊书何尝是风水书耶?本传又云:“璞撰前后筮验六十余事,名为《洞林》。”则卜葬之法亦在《洞林》书中,别无《葬书》,其伪八。

郭璞卜蓍之术与地师风水之术判然两途,郭璞虽能前知,然有一定之数不可移,地师谓吉凶可趋避杨公三元风水宝典,故《葬经》“夺天命,改神功”之说,断非郭璞所为,其伪九。

《葬书》

范春义教授认为“《隋书·经籍志》中,就有《晋书》本传失收内容《周易新林》九卷”,故而丁芮朴第一条是有问题的,并且认为“《疑龙经》、《撼龙经》皆是假托之书,丁氏第六条以伪证伪,不足为据。”“丁氏参考 《隋志》、 《两唐志》进行辨伪,比较有说服力”,也就是说范教授认同丁氏第三、第四两条。

对于第八条,范教授认为“丁氏以《晋书》所记郭璞葬事与今传《葬书》的技术对比证伪,既有说服力,也有启发意义。”范教授在丁氏第八条的启发之下,进一步分析了《晋书》本传记载的与葬事有关的两件事。

第一件是 “暨阳葬母事”

“这件事情表明,郭璞运用的是占卜之术;提及 ‘避水’,是因为惧怕被水淹这一事实,这还是传统的思想观念。”

第二件是 “葬龙耳事”

璞尝为人葬,帝微服往观之,因问主人何以葬龙角,此法当灭族。主人曰:“郭璞云此葬龙耳,不出三年当致天子也。”帝曰:“出天子邪?”答曰:“能致天子问耳。”《世说新语》中对此事也有记载。

范教授认为:“《世说新语》成书于南朝宋缘·起2023年线下风水经典著作《葬书》的文字和段落,《晋书》尽管记载的是晋朝之事,但是成书于唐初,而时间反而更晚。而《世说新语》是《晋书》史料的直接来源。所以二者应该看作一条材料。”

范教授又说:《世说新语》中,该记载归入《术解》,属于当时的奇闻轶事,刘义庆也是得自传闻,而此类捕风捉影之事最易引起人们的兴趣,但本身并不确定。《晋书》在编纂时,对于此类事件特别重视。在郭璞本传中就有很多荒诞无稽的内容……所以后人批评《晋书》“是直稗官之体,安得目曰‘史传’乎?”

“从‘葬龙耳’事件本身来看,也充满了小说因素,并不能说明事件本身的真实性。人们选择风水的目的就在于为后代着想,期待带来好的运气,主要体现为升官发财方面。假如郭璞真的这样说了,而主人仅仅为了让天子问一下就轻易下葬,达不到风水择地的目的,这个理由很是牵强。”

丁氏第八条本身是很有问题的,《葬书》中所说的“得水为上”并不是离水越近越好,丁氏不懂风水,对此理解错误。故而,丁氏第八条其实是缺乏说服力的。范教授的分析,很好地弥补了丁氏的不足。

范教授又说:(郭璞)作为高级术士,墓葬问题自应在数术视野之内。但是他所用的技术手段应该是卜筮。正如王玉德推衍《风水祛惑》“辨伪条”八所言:“我们只要读读《晋书·郭璞传》及有关文献,就不难看到,郭璞在相地术方面是以阴阳学说为指导,采用卦占方法,从来不谈形势,更没谈龙穴。再看看《葬书》内容多讲形势……这与郭璞生前擅长以八卦预测事物的行为不合。”这与丁氏第九条相近。

敦煌字画文献《观音经变图卷》(局部)

范教授还注意到:在敦煌风水卷子中,据黄正建统计,一共有阳宅类19种,阴宅类11种。其中包括《司马头陀地脉诀》(S5645号)、《黄帝宅经》(P3865号)等重要风水书籍,不见《葬书》内容。

范教授还考察了汉到唐代碑志、墓志中的记录:在现在出土的碑志墓志铭中,风水术的代表人物是青乌子,而郭璞的风水事迹没有反映,《葬书》的书名没有出现。青乌子是中国风水的开山祖师,风水行当的招牌人物。尤其在在宋代之前,占有首席地位。略举五例(张同全注:原论文中说五例实际只有四例):庾信《周大将军陇东郡公侯莫陈君夫人窦氏墓志铭》:“山形起伏,既符白鹤之祥,地势风烟,乃合青乌之气。”刘禹锡:“地得青乌相,宾惊白鹤飞。”柳宗元《伯祖妣李夫人墓志》:“子孙百代承灵福祉,谁之言者青乌子。”《左才墓志》记载:“诫青乌以瞻茔,瞰黄龙而辟卫。”

唐·左才墓志

范教授最后总结:作为广泛应用的民俗性技术,如果撰有《葬书》,而且该《葬书》的技术具有合理性,就不会出现既不见流传,也不见应用的奇怪现象。

范教授对碑志、墓志的考察,与丁氏第五条相符。

范教授认为“风水书籍的传播不同于主流的典籍,生命力在于民间”,而《神仙传》正是主流典籍之外的民间书籍,故而丁氏第二条也是有说服力的。

范教授还对李定信先生的观点进行了逐一批驳,这里不再引述。

袁津琥教授主要通过文献学的方法进行考证和论证,范春义教授除了文献学的方法之外,还对本传所载郭璞卜葬故事的合理性进行了分析,还考察了碑志、墓志中的记录,比袁津琥教授更进一步。但是,两位教授可能都不是精通风水之人,都没有对《葬书》的内容进行深入分析。

相比袁津琥教授和范春义教授,余格格的研究和论证则更加深入,也更加有说服力。

2016年,余格格发表《郭璞伪书考》一文。余格格首先考察了宋以前郭璞《葬书》著录情况,除了袁津琥教授文中所涉及的内容之外,还补充了更多的材料:

魏晋之时,卜地一事多遵从青乌子之说,以“青乌”指称相地术。葛洪(284-364)即言:“相地理,则书青乌之说。”又有南朝刘孝标(463-521)注《世说新语》引青乌子《相冢书》:“葬龙之角,暴富贵,后当灭门。”此后,青乌子说或《相冢书》之内容仍零星见载于《文选》《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地理新书》等后世书籍中,新旧唐书亦皆著录《青乌子》三卷,故青乌其人其说尚有迹可循,而郭璞《葬书》则全无影踪。

今见《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所著录的葬书类书籍,其中有以“葬书”命名的《葬书地脉经》以及数种题名隋萧吉或唐由吾公裕的《葬经》,却未有郭璞《葬书》。唐代孙季邕曾奏请停废了以“葬经”命名的十余种堪舆书,如《黄帝五姓葬经》《青乌子葬经》《孔子葬经》《马融葬经》《管子葬经》《孟子葬经》《严君平葬经》《郑康成葬经》《荀氏五姓葬经》《玄英先生葬经》《孔林先生葬经》《邵公葬经》《唐生葬经》《元曹葬经》《灵龟葬经》《玉关葬经》等,亦未见到有托名郭璞者。

隋唐书志或史料中虽未记载郭璞《葬书》,却有引“葬书”内容,如《隋书·萧吉列传》:“葬书云:‘气王与姓相生,大吉。’今黑气当冬王,与姓相生,是大吉利,子孙无疆之候也。”……不知上述“葬书”专指《葬书》抑是葬书类书籍,但可以确定其所反映的相地理路是隋唐以来主流葬法之五音姓利法……

又有宋代官修地理书籍《地理新书》,在唐代吕才《阴阳书》、宋初《乾坤宝典》等著作的基础上修订而成,可谓唐以来堪舆术的集大成之作。《地理新书》所征引的阴阳堪舆书及术士,虽有引《葬经》以及郭璞卜地事迹,却并未提及《葬经》为何人所著,亦未言及郭璞撰《葬书》一事。

《地理新书》引《葬经》之内容共有五条……《地理新书》所引《葬经》之内容多与五音、岁德、月德、六壬十二神相关,并且依凭五姓葬法之六甲八卦冢法布局。此与《隋书》、《旧唐书》所引“葬书”以及敦煌写卷中葬书类文书的理路基本一致,皆遵从五音姓利法,而与今天所见传世本郭璞《葬书》之相地理路不尽相同。

郭璞《葬书》论及的相地理论是关于山、水情势的选择,以大小环境、“生气”作为判断地形吉凶的标准。而隋唐以来流行的五音姓利法则是关于岁时、方位的选择术,即主要针对静态的空间布局进行时空的吉凶判断。

此外,萧吉、由吾公裕所撰之《葬经》虽已亡佚,但根据《隋书·萧吉列传》记载的萧吉相地事迹及《地理新书》引由吾公裕之说,可知二人皆以五姓法作为择葬依据,与郭璞《葬书》记载的相地理路无关。故而隋唐之际出现的“葬书”或是《葬经》,都与郭璞《葬书》没有太大的关联。

无论是文献记载,还是相地理路,皆指向宋以前并未有郭璞《葬书》,亦未见当时学人论及与此书有关的相地理路,盖郭璞《葬书》于彼时尚未成书之故。

余格格又详细考察了宋代郭璞《葬书》的兴起:

郭璞《葬书》的内容盖见载于北宋末年,而其书目之著录则始行于南宋。在其出现及流传前后,宋代相地术的发展理路大致可分为四个时段。

(一)北宋初期五姓法的延续

宋初,成书于太平兴国八年(983)的《太平御览》有载郭璞卜地之事,却未提及郭璞《葬书》。书中有引《青乌子葬书》,亦与郭璞《葬书》之理路相左。今观河南洛阳出土的北宋建隆二年(961)郎公墓志铭……其中提及的名词如官国、沐浴、冠带、天柱、长生、谷将等,属于五姓法中判断吉凶的三十八将,而墓地的选择方法也契合于隋唐以来流行的五音姓利法。自景祐年间开始编撰,成书于嘉祐元年(1056)的宋代官修地理书籍《地理新书》亦专言五音姓利法。大抵反映了宋初仍以五音姓利法作为择葬的主要原则。

《地理新书》

(二)北宋中期相地术的转变

北宋中期以来,择地术的选择发生了一些显著性的变化。影响较大者如邵雍(1011-1077)为父择地事……虽然以五姓法作为择葬的依据,却认为“葬书”中的“阴阳拘禁之说”为无稽之谈,并未完全依凭。至于司马光(1019-1086)关于宋仁宗(1010-1063)择葬一事上奏《山陵择地札子》……认为时下流行的“葬书”所言葬地、年月的吉凶拘禁多贻害世人,以致累世不葬的现象出现。此观点在其元丰七年(1084)所撰《葬论》中亦有阐释……程颐(1033-1107)亦撰文抨击……五姓之说……认为卜宅兆应当“卜其地之美恶也”……由于五音定姓的依据纷纭、规则复杂,对葬地、时日的吉凶祸福之拘禁颇多,以致有识之士多对其诟病不已。

邵雍、司马光、程颐等人所质疑的“葬书”,正是关乎五姓法中时日、葬地吉凶宜忌的葬书类书籍。司马光、程颐二人在批评五姓说之外,提倡根据地形美恶来选择葬地的观点,反映了当时相地理路或已有所改变,不再局限于五音姓利法的吉凶规则。这点在张载(1020-1077)的记述中尤为明显……文中提及的一行为唐时僧人,《崇文总目》载其所撰《五行地理经》一书恰是依循五音姓利法,张载对此大加批判,而认为南方流行的青囊术尚有所得。观乎张载记录的南方青囊之术的葬地方法,其要旨似在于观察地气之美恶、草木之枯荣,与五音姓利法的相地理路差异较大,却与郭璞《葬书》中论及的“生气”观念及择地原则相近。

此外,张载提及的“青囊”一词原非专指相地术,由于宋人以郭璞为相地术的行业先师,如孔平仲(1044-1111)曰:“天下之言葬者,皆宗郭璞,所谓‘青囊书’是也。”故而以与之相关的“青囊”作为相地术之别称。据此可见,当时无论是南方的相地理路,还是“青囊”之名,都与郭璞《葬书》的相地原则或者郭璞有所关联。但是同时期的邵雍、张载、司马光、程颐等人皆未提及郭璞撰《葬书》一事,亦未见到以郭璞命名的葬书类书籍出现。

(三)北宋末年郭璞《葬书》的出现

北宋末年,越州山阴人陆佃(1042-1102)所撰《埤雅》一书有“《葬书》曰:‘若龙若鸾,或鶱或盘’”之语,始出现与传世本郭璞《葬书》内容近似者……然而陆佃并未提及《葬书》的作者为郭璞……但大体可见《葬书》初出之貌。至于真州白沙人许叔微(1079-1154)言“伤寒必本仲景,犹兵家之本孙吴,葬书之本郭氏,三命之本珞琭,壬课之本心镜”诸论,始将郭璞与“葬书”联系起来,并尊其为行业先师,但未能明了此处的“葬书”为《葬书》还是葬书类书籍……又陆佃、许叔微二人均活动于南方,可以肯定该地区已流传此书,但不可详知作者及卷数。

南宋初绍兴年间改定的《秘书省续编到四库阙书目》著录了《葬书》、《锦囊经》二书,皆未题撰者。至于郑樵(1104-1162)《通志》一书,始题名《葬书》、《锦囊经》为郭璞撰,正式明确了《葬书》为郭璞所撰,反映了此书最迟定型于南宋绍兴年间……据上述种种可知,《葬书》又名《锦囊经》,于北宋末年开始流行于世,至南宋初年方明确作者为郭璞。

(四)南宋以来郭璞《葬书》的流行

自南宋以来,郭璞《葬书》广泛流传,时人多有提及。周必大……《永思陵掩攒慰皇帝表》(张同全注:袁津琥教授论文中已有论述,故此省略)……南宋杨万里(1127-1206)素不信风水之说,在与朱熹(1130-1200)往来的书信《答朱侍讲》中发出疑问:“然景纯《葬书》,东汉以前无有也。老先生岂亦微信其奇怪乎?”……朱熹曾因宋孝宗赵眘(1127-1194)择葬一事于绍熙五年(1194)上奏《山陵议状》,反对择葬沿袭五音姓利说,他所主张的观点:“必先论其主势之强弱,风气之聚散,水土之浅深,穴道之偏正,力量之全否,然后可以较其地之美恶。”与郭璞《葬书》中论及的“土高水深,郁草茂林”“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等理念契合,亦见其受到此书的影响。

与朱熹交往甚厚的王炎(1137-1218)亦言:“古书惟《狐首经》及郭璞《葬书》尚存,论地理者当以是为祖。”当时的相地书,亦不乏与此书理路契合者,如蔡发(1089-1152)所撰《发微论》一书,承袭“生气”的观念,论及山水融结、聚散,风气所藏以及龙穴砂水等,强调葬法以势聚气。《玉髓真经》一书亦专言形势,引《葬经》:“洋洋悠悠,顾我欲留。其来无源,其去无流。”与郭璞《葬书》所载内容相同。可见在郭璞《葬书》的影响下,相地理路朝着形势选择的方向更细致地发展,与年月日时吉凶判断已无相关涉。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郭璞《葬书》一书的记载或运用多出自南方人士,如陆佃、许叔微为江浙人,朱熹、蔡发为福建人,杨万里、王炎、罗大经为江西人,大体反映了此书的主要传播区域。而五姓法仍然活跃于中原地区,影响辽、金统治区,甚至元朝仍以《地理新书》作为选拔阴阳官的参考书目,疑相地理路的转变与地域之间的地形差异有关,北方地区以平原为主,南方地区以山陵为主,地形的差异影响了对相地术的选择。而郭璞《葬书》主要的传播范围在南方地区,亦可见是书的出现、流传受到了地理因素的影响。

余格格“依据宋代以来郭璞《葬书》兴起的发展线索、相地理路的变化以及流传范围”,认为《葬书》“非出自郭璞之手,盖宋代南方人士托名而作。大致推断其成书上限不早于北宋《地理新书》成书之时,下限不晚于南宋绍兴年间。”这个论断是令人信服的。

我的补充

袁津琥、范春义和余格格等几位专家学者,主要从文献记载方面进行研究和分析,余格格更是深入到《葬书》的内容,从风水方法的发展史和相地理路的变化方面进行分析,已经深入到风水的技法方面,得出的结论也更加令人信服,即使是当今的死硬派也不得不信服。

虽然几位专家学者的考证和论述已经足够让人信服,不过我还想从《葬书》的具体内容方面再做一个补充。

《葬书》所论述的葬法,虽然以形势为主,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形势都兼顾的,而是专论“葬山之法”,书中如“占山之法,以势为难,而形次之,方又次之”、“上地之山,若伏若连,其原自天”、“丘垅之骨,冈阜之支,气之所随”、“夫以支为龙虎者,来止迹乎冈阜”、“夫重冈叠阜,群垅众支,当择其特”、“山者势险而有也,法葬其所会”、“夫人之葬,盖亦难矣,支垅之辨,眩目惑心”、“葬山之法若呼谷中,言应速也”、“山之不可葬者五”等文字,全都是“葬山之法”。

山脉

在古代,风水术主要是为达官贵人服务的,平民百姓既缺乏风水的观念,也没有延请风水术士的财力,在士族和庶族泾渭分明的魏晋时期一直到门阀世家强盛的隋唐时期,则更加明显。风水术下沉到民间,是宋代之后的事情。

而古代帝王陵墓以及王侯将相的陵墓,主要有三种埋葬方法。

第一种是封土为陵的方法。这种方法起源很早,据专家考证,在殷商时期就已经有了,春秋战国时期广泛流行,从秦始皇到隋朝,除了汉文帝的霸陵之外,所有的帝王陵墓都是封土为陵的方法。

封土为陵示意图

第二种是依山为陵的方法。帝王陵墓采用这种方法,主要是从唐代开始的。唐代的帝王,除了唐高祖的献陵、唐敬宗的庄陵、唐武宗的端陵和唐僖宗的靖陵之外,其它的帝王陵墓都是依山为陵的方法。

唐·乾陵 依山为陵

第三种是宝城宝顶的方法。这种方法从明清才开始采用,此时《葬书》早已成书并且广为流传。

明·长陵 宝城宝顶示意图

郭璞所处的时代为晋朝,那时上至帝王,下至王公贵族,所采用的墓葬方法基本都是封土为陵的方法,不可能产生主要研究“葬山之法”的风水理论。况且郭璞本身就是贵族,所结交的也都是达官贵人,更不可能去研究根本用不到的“葬山之法”。故而,主讲“葬山之法”的《葬书》绝不可能是郭璞的著作。

东晋以后,衣冠南渡,而江浙地区的地形又以山地为主,加之唐代从帝王陵墓到达官贵人的陵墓,多有依山为陵者,故而有了研究“葬山之法”的需求。但是这种方法最初也只是在多山的南方地区流传,风水的主流还是流行在中原地区的五姓葬法。其主要原因是,唐代世家门阀的力量仍然非常强大,而这些世家门阀都是以姓氏区分的,如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等,这些世家门阀都是有自己的葬地,其葬地的选择和葬法显然是以五姓葬法更为便利。

宋代,随着门阀世家的瓦解,五姓葬法受到邵雍、张载、司马光、程颐等学术大佬的批判。南宋时期,偏安杭州,其帝王葬地不得不依山为陵,“葬山之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自然会大行其道,而且此时朝廷中的官员也以南方人居多,这也为之前流传在南方地区的“葬山之法”上达天听提供了便利。

风水书籍中的葬山之法

综上所述缘·起2023年线下风水经典著作《葬书》的文字和段落,我认为,《葬书》中所记载的“葬山之法”这种理论大概成形于唐代的南方地区,在门阀世家瓦解的北宋时期,汇集成书,名之为《葬书》,又名《锦囊经》。由于成书于唐代的《隋书》中有《郭璞传》,而《郭璞传》中又记载了很多有关郭璞的神异之事,其中包含了两个与择地有关的故事。同时又由于唐代孙季邕曾奏请停废了以“葬经”命名的十余种堪舆书,把之前所能伪托的名人基本都给废了,故而在宋代有将风水类书籍伪托到郭璞身上的倾向,连与郭璞有关的“青囊”也成了风水书的代名词。

之所以必须伪托,而不题真正的作者,一来是这些理论本来已经存在了,在唐代就形成了,宋代只是汇集成书而已。二来也是因为当时的法律规定,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十月规定:“天文、相术、六壬、遁甲、三命及阴阳书,民间并不得私习”。其中的相术很可能也包括相地之术,其中的阴阳书应该是择日之书,而风水中也有大量择日择时的内容。

宋朝人民生活状况

而且,《葬书》所载内容并非官方理论,北宋的官方理论是《地理新书》所载的五姓葬法和阴阳宅法,既然不是官方理论,则必然是在民间传播,这就违背了“民间并不得私习”的法律规定,署名岂不是让官府来抓?故而必须伪托。而伪托的第一选择,在当时就非郭璞莫属了。终于在北宋末期,如余格格所说,有了郭璞《葬书》的出现。

结论

《葬书》成书于北宋后期,其理论形成于唐代的南方地区,其作者不是郭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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